第10章 卖艺_别拒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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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卖艺

  【不是我爱上了你,是你终结了我的理智。】

  第二天六点半,时与被很有规律的生物钟叫醒,听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于是静悄悄地起床,又静悄悄地去自己屋儿里补给现金,准备下楼买早点。

  昨晚睡觉前夏酌没有拉窗帘,早晨的阳光尽洒在了他的侧脸上,将他鬓边细小的绒毛照得亮晶晶的。见夏酌睡得像个傻狗,四肢舒展,呼吸均匀,毫无戒备,甚至嘴角还沁着笑。时与不禁走近半步,多看了一眼。

  在这多看的一眼里,时与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夏酌总被各班的女生们围观。

  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个人确实好看。摘了眼镜更好。睡着了最好,能随便看。

  说他帅,就得提高“帅”能包揽的容貌上限。说他美,就得延展“美”能形容的性别范围。

  除了平时的表情实在冷清、严肃、了无生趣,这模样本身真没毛病,并且包揽了时与自己不具备的特征,就是笑起来其实特别温暖,特别疗愈,特别令人舒服。

  也可能是因为时与自己并不吝啬或真或假的笑容,所以物以稀为贵,他觉得夏酌的笑容很特别。

  由于小时候被逼着背过太多诗,时与尘封的记忆里忽然蹦出一句:“眉如松雪齐四皓,调笑可以安储皇。”

  也不记得谁写的,那么贴切。形容夏酌,再好不过。

  时与忽然觉得自己的思路着实有点诡异,便不愿逗留在不熟悉的美学领域,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五十块钱,又看到钱包旁边放着一个他许久没用的书法章,于是蘸了蘸红印泥,轻手轻脚地在夏酌的侧脸上戳了四个精美的小篆:“时与亲笔。”

  夏酌好梦正酣。

  梦境清晰,他在一处无边无际的美食大排档里,正对着琳琅满目的食物挑花了眼,突然感到脸上被什么湿湿凉凉的东西轻碰了一下。

  他流连梦中,不在意地想着:“哪个女生这么大胆,亲我都不经过我同意吗?”

  不过,面对满眼的美食,夏酌才懒得计较这种小事。他走过烤肉摊、披萨摊,走过麻辣香锅、石锅拌饭,又走过水果摊、甜点摊,走了许久许久,走得肌肉酸痛,忽然被某个早点铺的香味吸引了。

  远远的,隔着众多美食,他闻到了早点铺里的豆浆、油条、豆腐脑、生煎包和叉烧包。可是他找啊找,跑啊跑,还是没能找到这家早点铺究竟在什么位置。

  夏酌有些慌张又有些不舍地睁开了眼睛。

  梦境里的一切都在睁眼的瞬间消失殆尽,唯有早点的香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真实。

  夏酌起来洗漱,在镜子里瞥见脸颊上好像有一个红印,立刻凑到镜子前仔细去看,但那书法章是篆书的,他只看得出有四个字,却没看懂是哪四个字。

  夏酌怒打开厕所门,朝不知道在哪儿的时与喊道:“时嚣张!你丫往我脸上戳的什么玩意儿?”

  时与慢悠悠地打开阳台窗户才过来,走到夏酌面前,认真地读着他脸上的篆书:“合格猪肉!”

  “你丫……”夏酌转身去洗脸,挤了一大堆洗手液,使劲搓着脸上那块红印。

  夏酌冲掉脸上的洗手液,见镜子里的脸上还有隐隐约约的红印,气不打一处来,却只憋出一句:“幼稚!”

  时与捧腹大笑,笑痛快了才去看夏酌到底洗没洗掉他的书法印章,然后从洗手台上拿出一支洗面奶递给夏酌,说:“用这个,好闻。”

  夏酌又拿洗面奶搓了一遍才把红印完全搓掉。要不是这洗面奶的味道的确是好闻的草木香,他真想从厕所接一盆凉水扣到时与脑袋上。

  但是转身看到满桌的豆浆、油条、豆腐脑、生煎包和叉烧包,夏酌登时没了脾气。

  夏酌边吃边说:“谢了,早饭弄这么丰盛。”

  时与边吃边笑:“我觉得时逍遥长大了就应该叫时嚣张,没毛病。你就这么叫我吧。”

  夏酌抬眼看了一眼时与:“时嚣张,你不是要找我讨论题吗?赶紧拿来讨论。”

  时与说:“着什么急?一整天都能讨论呢。先把你豆腐脑儿吃了。”

  夏酌不耐烦:“你以为我夜不归宿是为了跟你讨论一整天题么?”

  这话好像有歧义啊。时与睁大了眼睛:“难道不是吗?”

  夏酌语气冰冷:“你爷爷奶奶不是下周末就过来了吗?你让他们住进你的猪窝照顾你这头猪吗?你这居住环境不需要收拾的吗?”

  时与讪笑:“你刚才那口气……我还以为你夜不归宿是要搞什么大事。”

  由于早饭实在合胃口,夏酌并没有接话,闷声吃大餐。

  时与说:“你不是昨天夸下海口要给我补课吗?其实我是以为你要给我补一天课的。”

  “你不是报了一堆补习班吗?你今天没课?”

  时与扶额:“我以为你今天要给我补课啊,所以我早晨就把今天的课都改到明天了。”

  “你不是报了一堆补习班吗?补习班能随便调课?”

  时与持续扶额:“你这脑回路怎么还没回过来?我是补习,但没有报班,因为像我这个天才品种吧,就不适合跟大班听课,只适合一对一因材施教,这样课程才能跟上我想要的进度。”

  夏酌耸了耸肩:“你要我给你补我也没问题,但是你这屋子必须在你爷爷奶奶来之前收拾利索。”

  时与无奈:“我从来没说过让你给我补课啊,是你昨天自己跟赵泽宁他们说的。”

  夏酌冷着脸:“我那是不想跟他们去吃饭。但是听你这么一说,倒像是嫌弃我的教学水平?”

  时与笑了:“夏酌啊,你的思路能别这么跳脱吗?我没让你给我补课是不想耽误你的学习时间好吗?九年义务教育里,你没有义务给我补课。”

  夏酌吃完,站起身来拿着装早点的两个空塑料袋,径直走到钢琴边上,把那些花里胡哨的洋酒一瓶一瓶地装进了手里的垃圾袋。

  伴着咣当咣当玻璃瓶碰撞的声音,夏酌说:“我也没有义务帮你收拾屋子。”

  时与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好酒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进了垃圾袋:“哥们儿,那些酒很贵的……”

  夏酌又把桌子上的早餐盒收拾了,手里提着满满的五个垃圾袋走到门口,一边换鞋一边说:“你丫如果因为酗酒把脑子喝坏留不了南中一班,咱俩就绝交吧。你在外面儿还染了什么不良嗜好,从今天起也全他妈给我戒了。”

  时与愣了几秒,忽然想起了什么,讪讪地走到夏酌面前,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形似u盘的东西,扔到了夏酌手拎着的垃圾袋里。

  夏酌挑眉:“我让你戒酒,没让你出家。”

  时与满脸不解:“蛤?”

  夏酌瞄了一眼形似u盘的东西:“你确定你扔掉个备份就不会看了吗?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

  时与终于跟上了夏酌的思路,只得用骂人来掩饰自己的纯洁:“草!夏酌你丫什么山寨的年级第一乖宝宝?想什么呢?这他妈的是电子烟!”

  毕竟是个历经沧桑的伪少年,怎么能让别人看出来自己其实还很纯洁呢?

  从不尴尬的夏酌居然尴尬地转身推门去倒垃圾了。

  他板着脸回来,心里默念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时与见夏酌仍然板着脸,于是解释道:“那个,夏酌,我没酗酒,也不是烟鬼。喝酒这个事儿吧,我必须澄清一下,我就是车祸有点儿后遗症,晚上入睡困难或者做噩梦惊醒才喝点酒助眠,真没把自己喝吐喝傻过。至于电子烟,是我回国前一个哥们儿送我玩儿的,我就吸过一次试了试,都忘了扔哪儿了。我刚从裤兜里摸出来,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东西,并且迫于你淫威就拿出来扔掉,想着别以后让你看见,再怀疑我是个吸烟酗酒的不良少年。”

  “那你之前染头发、戴耳钉又是为什么?”夏酌审视着试图自证清白与纯洁的少年。

  “那也是有正经理由的。”时与说,“我暑假回来不是使劲儿补课来着吗?都是一对一的老师,挺贵的。我跟父母闹翻了,所以这么大花销,总得自己赚点生活费什么的,对吧?”

  夏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时与,但是看得很专注。

  “可我一个国内小学文凭都没有的小海归,怎么赚钱呢?那就只能走江湖卖艺不是?”

  夏酌挑眉。

  时与娓娓道来:“卖艺得有技术活儿。我能拿得出手的技术,钢琴肯定是一个。所以我就跑去酒吧街炫技去了,然后卖了一暑假的艺。不瞒你说,赚了挺多的,直接给的现金,还有好多客人给小费。”

  “所以你染头发、戴耳钉,还把眼珠子也染了?”

  时与乐了:“那是卖艺所需,就跟唱戏需要穿戏服一样,我总不能穿着一身高中生的校服去酒吧里弹琴吧?说得更具体一些,我年龄有限,又没监护人,酒吧老板不想别人看出来我的年龄,所以就要求我去染头发、戴耳钉、戴美瞳,做个怎么社会怎么来的造型,说是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找茬儿。”

  夏酌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现在不用去卖艺了?”

  “我这么有谱儿,卖艺和上学,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时与摊了摊手,“而且我找到了一份不需要抛头露面的活儿,还是那个人特别好的酒吧老板介绍的,是在线给一个研究当代东亚文学的老美教授翻译网络小说,酬劳颇丰,时间自由,还挺有意思。”

  夏酌终于不再板着脸,而是面露欣赏之意。“没想到您能卖的艺,还挺多,怪不得没空收拾屋子。”

  时与笑道:“狗都没我这么忙。不过天将降大任,肯定会让我操劳,而且我也不想浪费自己的能力。”

  夏酌“嗯”了一声,回归正题:“所以狗想先收拾屋子还是先讨论题?”

  时与挠了挠头:“先讨论题吧,没几道,这屋子收拾起来可是个大工程。”于是跑去拿题。

  时与拿来两本教辅,夏酌已经把饭桌擦干净了。

  两人看的是时与昨天晚上刷的物理题和化学题。

  说是讨论,其实时与并没有问夏酌解题思路,而是通过解析大题把这学期期中考试的重点公式和方程式都给整理出来了,顺带问了一句:“怎么样,以我这个进度,期中考试能进前一百吗?”

  “以这种非人的进度,应该已经超过二班三班甚至一部分一班的人了。”夏酌垂着眼眸,看向纸上的公式:“你这么闷声拼进度,早晚惊艳全年级。”

  时与笑道:“不用惊艳全年级,就惊艳你这位年级第一就行。”

  夏酌的目光没定住,微微偏向了时与覆在公式上的手指。时与的手指修长,指腹圆润,指甲剪得很短,一看就是标准的钢琴手。

  他很想问时与,为什么非要这么拼,为什么非要来南中一班,为什么非要跟他这个年级第一过不去,但是又想到了时与昨晚就已经给出的答案:“属于我的东西,我想拿回来。”

  是啊,时与如果没出国,中考状元应该属于他,南中一班应该属于他,南中高中部的年级第一也应该属于他。

  还有他们从小到大的友谊,也属于他。

  他只是回来拿回属于他的东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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