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猎手与猎物
这时候就听“轰”地一声，仓库大门从外面被推开。洞穴巨魔阿尔托莉雅一马当先冲进来，然后是豺狼人组成的大队人马，红袍巫师拉蒙斯跟在最后面。
混乱嘈杂的吼叫传进来，港口广场好像在暴动。
巫妖儒埃斯第三施展传音术，把声音放大，远远传开：“退下！萨拉曼卡已经死了！”
拉蒙斯闻言，由于震惊而惨白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冷笑。
我冷眼旁观。从刚才在祭祀过程中萨拉曼卡莫名其妙对阿斯摩蒂尔斯指控我是什么“幕后主使”的时候，我就一直感觉整件事情经过都有些不对头，现在这感觉更加强烈了。
拉蒙斯大吼：“放箭！”
就在豺狼人对准我们施放箭雨的一瞬间，巫妖抬起了手。魔法的无形能量波从它的指尖笔直地向前滚动。巫妖正前方的豺狼人射手立刻站不稳脚，仰面摔倒，不由自主向后方滚去。那些已经射出的箭无不在空中扭曲破裂，倒飞回去，纷纷钉在射手们身上，还有一个箭头正巧弹回到一个豺狼人的眼睛里。
只有洞穴巨魔阿尔托莉雅和拉蒙斯纹丝没动。
“‘驱离金石’，自然法术！”拉蒙斯一脸错愕，“德鲁伊！一个亡灵？”
他双手一翻，抽出一小片肮脏而且布满小洞的布料。在这片布料抽出来的一瞬间，我感觉到强烈得令我大脑皮层感到灼热的魔法能量在他手上流淌。
我心灵感应儒埃斯第三：那是奥术卷轴，小心！
同时凝聚心神，显现了心灵异能·操控声音。
很多对魔法一无所知的蠢货认为，卷轴就是把魔法刻画在一张纸上，用的时候把它撕开或者丢向敌人。我用我的四条触须发誓，那样做只能白白损失一个卷轴，不仅不会给敌人造成伤害，盲目去撕扯卷轴还可能被溢出的魔法能量伤害到。
使用卷轴的方式和施法没什么两样。你必须打开卷轴，能看到并且阅读上面的魔法记录。卷轴中记录的法术的施法时间是多少，使用卷轴施法的时间就是多少。和施法相比，唯一的区别就是用卷轴施法不需要再准备施法器材。
心灵异能·操控声音，能够塑造并且改变已经存在的声音。这个心灵异能是所有依赖语言成分的施法克星。我相信它能对付一百个念咒语的巫师，以及把成千上万使用魔法卷轴的家伙抽得屁滚尿流。
果不其然，拉蒙斯展开那破布似的卷轴，喉结上下蠕动，宣读卷轴上的魔法记录，并且重新组合成了一大段话：
“喜欢一个人就要包容一个人的全部；两个人在一起就要互相迁就。不要找需要你改变的，要找一个本来就合适的；世界上没有本来就合适的两个人，只有变得相互依存的两个人！”
他瞪大眼睛呆住了：“这些狗屁不通前后矛盾的片儿汤话……我都在说些什么？”
我也瞪大了眼睛。
随着这一大坨空洞无味的心灵鸡汤从拉蒙斯嘴里冒出来，那破布似的卷轴上的魔法竟然被激活了！
转眼之间，半个仓库被耀眼的白光所笼罩。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要被晃瞎了。这可怖的光能爆发，正是对抗黑暗的利器，一切不死者的克星。
八环奥术·阳炎爆！
我正要显现心灵异能·时间跳跃，把自己丢到几秒钟之后的时空以避开这灼热无比的白光，只见巫妖儒埃斯第三傲然向前走了一步。
不知什么时候，巫妖的手里多了一根用枯橡木雕刻的手杖。
面对阳炎爆，它举起手杖，向前一指。
枯橡木手杖的顶端“轰”地燃烧起来。火苗跳了跳，熄灭了。白光也不见了。八环奥术·阳炎爆还原成了最原始的魔法能量，消失无形。
拉蒙斯手中激发过魔法能量的卷轴变回了一块真正的破布。
魔法灵光一闪，巫妖用手杖头对拉蒙斯遥遥一指。秘法视觉中的拉蒙斯身上魔法灵光骤然黯淡，围绕他身体旋转的宝石噼里啪啦地掉落了一地。
“死吧，”巫妖说。
它向拉蒙斯再次伸手指一点。我感觉到阴气森森，高浓度负能量凝成无形的箭，“啵”地直射向拉蒙斯的心窝。
死灵学派中最为恶毒凶险的法术之一，死亡一指！
这一发法术打了个正着。
拉蒙斯周身红袍一阵波动，脸色瞬间灰白。只是他居然站稳了身体。倒是站在他身旁的两个豺狼人突然干瘪下去，仿佛生命力瞬间被抽干了似的，蜷缩得不到两英尺高，跪倒在地，死了。
巫妖眼窝里红光大亮。
它飞快挥舞只剩桡骨和尺骨的小臂。随着召唤火焰风暴的深沉咒语，炽烈的火光从大张的骷髅嘴里喷出来，形成一大团火焰，铺天盖地碾向拉蒙斯，然后“轰”地一声爆开，瞬间把对面半边仓库全都卷了进去。
火蛇狂舞，浓烟滚滚，热气蒸腾，到处都是豺狼人的惨叫和肉体毛发烧焦的恶臭。
我看见红袍巫师拉蒙斯站在一小片没着火的空地当中。
在火焰风暴降临的一瞬间，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大把珍珠。手指一弹，一枚珍珠“嗖”地飞向迎面而来的烈火，把他周围五英尺范围内的火焰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那枚珍珠掉在地上，炸成了一团粉末。
那枚珍珠跟巫妖的橡木手杖有相似的功能，都可以把对手施放的魔法还原成原始魔法能量加以吸收。珍珠显然比手杖要差些，吸收了火焰风暴的魔法能量之后承受不住，爆炸了。
“不错，”巫妖看着他手里那一大把珍珠说，“你给了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你还有用，至少还很有钱……”
它没说完，我们头顶“哗啦”一声巨响，仓库的房顶烧塌了。石头、横梁还有着火的铺在屋顶上的板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只不过在心灵力量和魔法的作用下，没有一块能落到我们三个的身上。
视野陡然开阔。
我看见港口广场乱作一团。寇涛鱼人、狗头人、豺狼人，还有卓尔、牛头怪，全都乒乒乓乓打作一团，在倒地的对手身上踩来踩去。港口的码头仓库处处都烧了起来，还有不少条劳工船也都被烧着了，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卡尔德兰。
拉蒙斯环顾四周，擦了擦满头的油汗，咬牙切齿：“我的租界，全毁了，全毁了……你们，你干的好事！”
他没有看巫妖，只顾盯着我。
“你以为搅浑水就能脱身了？”他疯狂大笑，“你以为杀掉我，杀掉萨拉曼卡就能逃避阿斯摩蒂尔斯的追杀？你欠下的是九狱之主的债，只管放心，他很快就会找到你！”
手心的倒五芒星烙印一阵阵剧痛，仿佛在和魔鬼信徒的话共鸣。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不明白。
我无奈地心灵感应拉蒙斯。这绝对是实话，可他好像一点儿都不信。
他飞快地从怀里抽出手，手心握着一只用整块翡翠雕成的瓶子。瓶口是白锡的封印。那是一只收妖瓶。
“万年囚禁的炎魔，”他一边去揭封印，一边高叫，“听我吩咐！”
我两眼银光一闪。
心灵异能·操控声音的时效还没过去，于是开启收妖瓶封印的暗语变成了气壮山河的高歌：“哎呦，寻得宝贝如意金箍，棒吧咯，棒吧咯，棒吧咯，咯吧咯棒吧咯，棒吧咯，吧咯咯，吧依哟依吼嘿金箍棒吧咯！”
并不是每一次胡乱吟唱都能误打误撞开启魔法物品的。
显然拉蒙斯没刚才用阳炎爆卷轴的时候走运。豆大的汗滴从他脑门上滚下来，暗语念不对，封印当然就无法开启。
“俺老孙，俺老孙，”他收起收妖瓶，继续放声歌唱。
通过识别红袍巫师的手势，我猜想他这会儿正试图施展任意门或者传送术。
我不想杀你。我心灵感应拉蒙斯。我欠了阿斯摩蒂尔斯什么债，告诉我？
听到我的心灵感应，拉蒙斯的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
“俺老孙，俺老孙？”他问。
只是没等我解除操纵声音，拉蒙斯直勾勾看向巫妖，眼神突然变得充满恐怖和疯狂。
他爆发出一声长嚎，双手抓头，跌跌撞撞跑开，一头栽进了水里。
我一转头，就看见高悬巫妖头顶的黑皮大书。
漆黑的封皮，上面画着狞笑的骷髅和巨大的火球。前后封皮上的金质铰链和搭扣在火焰照耀下闪闪发光。《希瑞经》的书稿，巫妖儒埃斯第三的命匣。此时此刻，威力无穷的魔书已经被翻开了，布满鲜红文字的人皮书稿正对着我。
我连忙用力回头，不再看那些文字——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我已经感觉头晕眼花。
当初我在最高法院贸然阅读这文稿，差点儿被迷惑了心智，要不是我的老朋友突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拉蒙斯刚才一定也看到了书稿的内容，所以他发了疯。
儒埃斯第三充满讥讽的话语从我身后传来：“你是怎么说的来着？‘当长刀之夜来临，你选择藏身避祸而不是挺身而战的那一刻起，最高法院在卡尔德兰的统治就已经终结了。一去不返’。是吗？”
它冷笑：“大错特错！最高法院永远统治卡尔德兰。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我感觉背后腾起一股怪诞的阴森感，令我毛骨悚然。
突然，放大了数百倍的宏亮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要被震碎了！
“赞拜‘暗日’，他是真神，是唯一，是伪神之敌！”
诵经声从我身后向四面八方扩散，到处都响起了回声，“真神……唯一……是伪神之敌……是真神，是唯一，是伪神之敌……”
放眼望去，广场上数以千计的生物纷纷抛下武器，跪倒在地，向我身后的巫妖敬拜！
我竭尽全力才屹立不倒。
我凝聚意志与巫妖的诵经声相抗衡，甚至被迫向我的老朋友呼唤，希望借助意识深处剧痛的能量。
但最终巫妖志得意满的大笑压倒了一切。
“别抵抗了，烙兹‘痉挛剧痛’，”它突然高声咆哮，“加入我，向我臣服！”
强大无匹的神力随着巫妖高亢的声线注入我的听觉器官，在我的大脑深处回荡。那是“暗日”希瑞克的神能。这股神能迫使我慢慢弯下腰，甚至一条腿的膝盖已经缓缓触到了地板。
巫妖的笑声里多了一个声音。那是“暗日”在笑，冷酷却狂躁，就像无数把锐利的冰刀，三两下就把我苦苦坚守的心灵防线搅乱！
突然我的眼前再次出现了无数黑色的负能量线组成的纠结之网。
希瑞克的神能一接触到这张负能量之网，立即飞快地被分流，随后导入到数不清的细线中去了。“暗日”的笑声变成了不甘心的吼叫，但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从我的大脑里消失。
巫妖仿佛是在怒吼，又仿佛在失望尖叫。
我没有回答它。
此时此刻，我魂游天外，感觉自己的头脑变成了这张黑色大网上的一个小小结点，透过这网络，我触摸到了更加深刻接近本质的东西。数之不尽的魔法知识和祭祀仪式流淌过我的心灵。
我贪婪地汲取着，就像在美味多汁的脑灰质大海中遨游。
突然，肩膀上烧灼的痛感唤醒了我。我看到自己的影子向前拖出数十英尺长，身后一片耀眼的火光。
回头一看，巫妖儒埃斯第三倒在地下，扭动着，挣扎着，像火把一样燃烧。
“不，不！这是个圈套！”它嘶哑的嚎叫，“这是个圈套！我懂了，我懂了！是我，原来是我！这是圈套，圈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巫妖，随后在它身旁看见了同样熊熊燃烧的《希瑞经》。
《希瑞经》那黑色封皮和封底仍然完好无损。但中间那两页魔法药水鞣制的人皮草稿正在火焰里一点点缩水、打卷、变黑，散发着恶臭，冒着呛鼻的黑烟，最终化为焦炭，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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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嘈杂的吼叫传进来，港口广场好像在暴动。
巫妖儒埃斯第三施展传音术，把声音放大，远远传开：“退下！萨拉曼卡已经死了！”
拉蒙斯闻言，由于震惊而惨白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冷笑。
我冷眼旁观。从刚才在祭祀过程中萨拉曼卡莫名其妙对阿斯摩蒂尔斯指控我是什么“幕后主使”的时候，我就一直感觉整件事情经过都有些不对头，现在这感觉更加强烈了。
拉蒙斯大吼：“放箭！”
就在豺狼人对准我们施放箭雨的一瞬间，巫妖抬起了手。魔法的无形能量波从它的指尖笔直地向前滚动。巫妖正前方的豺狼人射手立刻站不稳脚，仰面摔倒，不由自主向后方滚去。那些已经射出的箭无不在空中扭曲破裂，倒飞回去，纷纷钉在射手们身上，还有一个箭头正巧弹回到一个豺狼人的眼睛里。
只有洞穴巨魔阿尔托莉雅和拉蒙斯纹丝没动。
“‘驱离金石’，自然法术！”拉蒙斯一脸错愕，“德鲁伊！一个亡灵？”
他双手一翻，抽出一小片肮脏而且布满小洞的布料。在这片布料抽出来的一瞬间，我感觉到强烈得令我大脑皮层感到灼热的魔法能量在他手上流淌。
我心灵感应儒埃斯第三：那是奥术卷轴，小心！
同时凝聚心神，显现了心灵异能·操控声音。
很多对魔法一无所知的蠢货认为，卷轴就是把魔法刻画在一张纸上，用的时候把它撕开或者丢向敌人。我用我的四条触须发誓，那样做只能白白损失一个卷轴，不仅不会给敌人造成伤害，盲目去撕扯卷轴还可能被溢出的魔法能量伤害到。
使用卷轴的方式和施法没什么两样。你必须打开卷轴，能看到并且阅读上面的魔法记录。卷轴中记录的法术的施法时间是多少，使用卷轴施法的时间就是多少。和施法相比，唯一的区别就是用卷轴施法不需要再准备施法器材。
心灵异能·操控声音，能够塑造并且改变已经存在的声音。这个心灵异能是所有依赖语言成分的施法克星。我相信它能对付一百个念咒语的巫师，以及把成千上万使用魔法卷轴的家伙抽得屁滚尿流。
果不其然，拉蒙斯展开那破布似的卷轴，喉结上下蠕动，宣读卷轴上的魔法记录，并且重新组合成了一大段话：
“喜欢一个人就要包容一个人的全部；两个人在一起就要互相迁就。不要找需要你改变的，要找一个本来就合适的；世界上没有本来就合适的两个人，只有变得相互依存的两个人！”
他瞪大眼睛呆住了：“这些狗屁不通前后矛盾的片儿汤话……我都在说些什么？”
我也瞪大了眼睛。
随着这一大坨空洞无味的心灵鸡汤从拉蒙斯嘴里冒出来，那破布似的卷轴上的魔法竟然被激活了！
转眼之间，半个仓库被耀眼的白光所笼罩。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要被晃瞎了。这可怖的光能爆发，正是对抗黑暗的利器，一切不死者的克星。
八环奥术·阳炎爆！
我正要显现心灵异能·时间跳跃，把自己丢到几秒钟之后的时空以避开这灼热无比的白光，只见巫妖儒埃斯第三傲然向前走了一步。
不知什么时候，巫妖的手里多了一根用枯橡木雕刻的手杖。
面对阳炎爆，它举起手杖，向前一指。
枯橡木手杖的顶端“轰”地燃烧起来。火苗跳了跳，熄灭了。白光也不见了。八环奥术·阳炎爆还原成了最原始的魔法能量，消失无形。
拉蒙斯手中激发过魔法能量的卷轴变回了一块真正的破布。
魔法灵光一闪，巫妖用手杖头对拉蒙斯遥遥一指。秘法视觉中的拉蒙斯身上魔法灵光骤然黯淡，围绕他身体旋转的宝石噼里啪啦地掉落了一地。
“死吧，”巫妖说。
它向拉蒙斯再次伸手指一点。我感觉到阴气森森，高浓度负能量凝成无形的箭，“啵”地直射向拉蒙斯的心窝。
死灵学派中最为恶毒凶险的法术之一，死亡一指！
这一发法术打了个正着。
拉蒙斯周身红袍一阵波动，脸色瞬间灰白。只是他居然站稳了身体。倒是站在他身旁的两个豺狼人突然干瘪下去，仿佛生命力瞬间被抽干了似的，蜷缩得不到两英尺高，跪倒在地，死了。
巫妖眼窝里红光大亮。
它飞快挥舞只剩桡骨和尺骨的小臂。随着召唤火焰风暴的深沉咒语，炽烈的火光从大张的骷髅嘴里喷出来，形成一大团火焰，铺天盖地碾向拉蒙斯，然后“轰”地一声爆开，瞬间把对面半边仓库全都卷了进去。
火蛇狂舞，浓烟滚滚，热气蒸腾，到处都是豺狼人的惨叫和肉体毛发烧焦的恶臭。
我看见红袍巫师拉蒙斯站在一小片没着火的空地当中。
在火焰风暴降临的一瞬间，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大把珍珠。手指一弹，一枚珍珠“嗖”地飞向迎面而来的烈火，把他周围五英尺范围内的火焰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那枚珍珠掉在地上，炸成了一团粉末。
那枚珍珠跟巫妖的橡木手杖有相似的功能，都可以把对手施放的魔法还原成原始魔法能量加以吸收。珍珠显然比手杖要差些，吸收了火焰风暴的魔法能量之后承受不住，爆炸了。
“不错，”巫妖看着他手里那一大把珍珠说，“你给了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你还有用，至少还很有钱……”
它没说完，我们头顶“哗啦”一声巨响，仓库的房顶烧塌了。石头、横梁还有着火的铺在屋顶上的板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只不过在心灵力量和魔法的作用下，没有一块能落到我们三个的身上。
视野陡然开阔。
我看见港口广场乱作一团。寇涛鱼人、狗头人、豺狼人，还有卓尔、牛头怪，全都乒乒乓乓打作一团，在倒地的对手身上踩来踩去。港口的码头仓库处处都烧了起来，还有不少条劳工船也都被烧着了，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卡尔德兰。
拉蒙斯环顾四周，擦了擦满头的油汗，咬牙切齿：“我的租界，全毁了，全毁了……你们，你干的好事！”
他没有看巫妖，只顾盯着我。
“你以为搅浑水就能脱身了？”他疯狂大笑，“你以为杀掉我，杀掉萨拉曼卡就能逃避阿斯摩蒂尔斯的追杀？你欠下的是九狱之主的债，只管放心，他很快就会找到你！”
手心的倒五芒星烙印一阵阵剧痛，仿佛在和魔鬼信徒的话共鸣。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不明白。
我无奈地心灵感应拉蒙斯。这绝对是实话，可他好像一点儿都不信。
他飞快地从怀里抽出手，手心握着一只用整块翡翠雕成的瓶子。瓶口是白锡的封印。那是一只收妖瓶。
“万年囚禁的炎魔，”他一边去揭封印，一边高叫，“听我吩咐！”
我两眼银光一闪。
心灵异能·操控声音的时效还没过去，于是开启收妖瓶封印的暗语变成了气壮山河的高歌：“哎呦，寻得宝贝如意金箍，棒吧咯，棒吧咯，棒吧咯，咯吧咯棒吧咯，棒吧咯，吧咯咯，吧依哟依吼嘿金箍棒吧咯！”
并不是每一次胡乱吟唱都能误打误撞开启魔法物品的。
显然拉蒙斯没刚才用阳炎爆卷轴的时候走运。豆大的汗滴从他脑门上滚下来，暗语念不对，封印当然就无法开启。
“俺老孙，俺老孙，”他收起收妖瓶，继续放声歌唱。
通过识别红袍巫师的手势，我猜想他这会儿正试图施展任意门或者传送术。
我不想杀你。我心灵感应拉蒙斯。我欠了阿斯摩蒂尔斯什么债，告诉我？
听到我的心灵感应，拉蒙斯的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
“俺老孙，俺老孙？”他问。
只是没等我解除操纵声音，拉蒙斯直勾勾看向巫妖，眼神突然变得充满恐怖和疯狂。
他爆发出一声长嚎，双手抓头，跌跌撞撞跑开，一头栽进了水里。
我一转头，就看见高悬巫妖头顶的黑皮大书。
漆黑的封皮，上面画着狞笑的骷髅和巨大的火球。前后封皮上的金质铰链和搭扣在火焰照耀下闪闪发光。《希瑞经》的书稿，巫妖儒埃斯第三的命匣。此时此刻，威力无穷的魔书已经被翻开了，布满鲜红文字的人皮书稿正对着我。
我连忙用力回头，不再看那些文字——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我已经感觉头晕眼花。
当初我在最高法院贸然阅读这文稿，差点儿被迷惑了心智，要不是我的老朋友突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拉蒙斯刚才一定也看到了书稿的内容，所以他发了疯。
儒埃斯第三充满讥讽的话语从我身后传来：“你是怎么说的来着？‘当长刀之夜来临，你选择藏身避祸而不是挺身而战的那一刻起，最高法院在卡尔德兰的统治就已经终结了。一去不返’。是吗？”
它冷笑：“大错特错！最高法院永远统治卡尔德兰。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我感觉背后腾起一股怪诞的阴森感，令我毛骨悚然。
突然，放大了数百倍的宏亮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要被震碎了！
“赞拜‘暗日’，他是真神，是唯一，是伪神之敌！”
诵经声从我身后向四面八方扩散，到处都响起了回声，“真神……唯一……是伪神之敌……是真神，是唯一，是伪神之敌……”
放眼望去，广场上数以千计的生物纷纷抛下武器，跪倒在地，向我身后的巫妖敬拜！
我竭尽全力才屹立不倒。
我凝聚意志与巫妖的诵经声相抗衡，甚至被迫向我的老朋友呼唤，希望借助意识深处剧痛的能量。
但最终巫妖志得意满的大笑压倒了一切。
“别抵抗了，烙兹‘痉挛剧痛’，”它突然高声咆哮，“加入我，向我臣服！”
强大无匹的神力随着巫妖高亢的声线注入我的听觉器官，在我的大脑深处回荡。那是“暗日”希瑞克的神能。这股神能迫使我慢慢弯下腰，甚至一条腿的膝盖已经缓缓触到了地板。
巫妖的笑声里多了一个声音。那是“暗日”在笑，冷酷却狂躁，就像无数把锐利的冰刀，三两下就把我苦苦坚守的心灵防线搅乱！
突然我的眼前再次出现了无数黑色的负能量线组成的纠结之网。
希瑞克的神能一接触到这张负能量之网，立即飞快地被分流，随后导入到数不清的细线中去了。“暗日”的笑声变成了不甘心的吼叫，但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从我的大脑里消失。
巫妖仿佛是在怒吼，又仿佛在失望尖叫。
我没有回答它。
此时此刻，我魂游天外，感觉自己的头脑变成了这张黑色大网上的一个小小结点，透过这网络，我触摸到了更加深刻接近本质的东西。数之不尽的魔法知识和祭祀仪式流淌过我的心灵。
我贪婪地汲取着，就像在美味多汁的脑灰质大海中遨游。
突然，肩膀上烧灼的痛感唤醒了我。我看到自己的影子向前拖出数十英尺长，身后一片耀眼的火光。
回头一看，巫妖儒埃斯第三倒在地下，扭动着，挣扎着，像火把一样燃烧。
“不，不！这是个圈套！”它嘶哑的嚎叫，“这是个圈套！我懂了，我懂了！是我，原来是我！这是圈套，圈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巫妖，随后在它身旁看见了同样熊熊燃烧的《希瑞经》。
《希瑞经》那黑色封皮和封底仍然完好无损。但中间那两页魔法药水鞣制的人皮草稿正在火焰里一点点缩水、打卷、变黑，散发着恶臭，冒着呛鼻的黑烟，最终化为焦炭，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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