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冬天的江水,寒冷彻骨，风呼啦啦的吹。
从桥上掉下去后,扑天的水花四起。
阮灵不受控制的咕噜喝了两口,手死死的抓住那个女孩子,挣扎着在江面扑腾两下，冷气从骨头缝里钻进去，起起伏伏的朝着岸边游,游了没两步，跳河的女孩死死的常住她四肢,不断挣扎。
溺水的恐惧窒息感再一次传来。
阮灵微微睁大眼,挣不开她的手。
四肢渐渐没力气了。
阮灵连叹气都做不到。
时也命也,之前还想着怎么作一下死,瞌睡就有人递了枕头过来，也不能怪她故意找死。
女孩呛咳了记下，扑腾不动,拽着她往江水底下去了。
天上白云悠悠，阮灵静静的看着自己，一步步沉进水里。
她穿着羽绒服,现在全靠膨胀的气体在支撑,还没有彻底的掉下去。
时间在几秒几秒的流逝，阮灵仰望天空，耳朵里灌了水，有些耳鸣，她鼻子里,也开始在进水了。
水流的挤压感，在无限放大。
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也许是猜错了呢？
被呛到有些神志不清时，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几幅画面。
近乎窒息濒临死亡前，在溺水的时候，她在水底眨了眨眼。
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阮灵辨认了好半响，或许也只有几秒钟，她没认出这个人是谁，从未见过，却觉得有那么一两分熟悉。
这个人西装革履，正常上班打扮，模样普通，放在路人中间，或许都不会被多看两眼，然而他一双眼精光闪烁，十分敏锐。
西装男消失了。
阮灵下一个人看见了温秀。
温秀戴着棒球帽，身上随意穿了件白色衬衣，她手里拿着高尔夫球杆，目光并未看向这边，阮灵是从她依旧清瘦的下颚线，还有周身那迫人的气质认出来的。
温秀执着高尔夫球杆，在草坪上，脚下踩着一双一看就很不普通的鞋子，正打算将脚边的球给扫过去。
似乎感受到了旁边人灼热视线。
她转过脸来，在一霎那，精致的眉眼清冷，目露戾气，看清来人后她却陡然收敛了冰冷强势，眼里露出几分真切欢喜的意味，又带了一丝丝的小心翼翼。
“你来啦！”
“朋友说你大概不来呢。”
阮灵从未见过她出现在这样的场景中。
她见过温秀裹着红纱勾引她，工作时垂眸抬首，也见过温秀微微笑着，含蓄又温柔，收敛的笑意。
她用力睁着双眼，想要看清温秀面对的那个人是谁。
面目模糊，连轮廓也看不清楚。
许多许多片段，如同走马观花。
阮灵觉得这有可能是回光返照，她真的要死了，不是上一次病死还被带回家了，而是挂了就真挂了。
她可能不应该尝试的。
当然，也有可能也是极端恐惧下给她造成的死亡警告错觉。
至少她没听见系统扒拉在她脑子里突然开始发飙。
好好的一个机械电子音，突然间转成人性化，骂了一声草。
阮灵听不见了。
不高的一座桥上，秦月月站在不远处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到处叫人。
索性的是这边人少，但不是没有。
一个成年女人快速奔跑，跑到桥下的石头边，大冬天的脱了外衣跳入水中，快速朝着前面的那两个即将被淹没头顶的人划去，然后使用蛮力，将两个溺水的人从江里拽出来往岸边拖。
秦月月在岸上已经惊呆了。
她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女人，能一只手抓着一个人，往岸边游，还游刃有余轻轻松松。
她愣了下，急急忙忙跑过去接应：“快。”
这是身边已经围了不少路人。
男的女的一起把溺水的人给拉上来，因为羽绒服太重了，她们目光敬佩的看向另外一边嘛事没有的女人，女人见这边啰啰嗦嗦的，直接一个箭步走过来，让一个男士按着另外一个姑娘，她自己上手拉开阮灵的羽绒服，扒拉开嘴巴渡气。
旁边的人有样学样，给另一个姑娘人工呼吸。
秦月月焦灼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边上转了转，突然想起阮灵的女朋友温秀，直接给她打电话。
还是第一次见面留下来的号码。
还好这小半年，她都没有换手机，对方也没换号，很快的就接通了。
“温总，温秀，阮灵在XX路不小心掉水里了，你赶紧来。”
女人做了好一会儿人工呼吸，突然阮灵一个仰头，把腹腔里的水直接给呛咳出来了，从嘴里，鼻子里，吐了好多水，很快她睁了一下眼睛，又昏迷了过去。
温秀来的时候，阮灵已经躺在了医院，人事不省。
她脸色惨白惨白的，一张小脸裹在雪白的床褥里，枕头也是白的，更衬得她好像即将会离开。
她在阮灵旁边坐了一会儿，医生走了进来，说：“人没事，刚刚有人把医药费交了。”
温秀抬头看他：“有留下联系方式吗？”
医生道：“没有。”
温秀沉默着点了点头，“她大概多久能醒？”
“意识陷入了深眠，可能要明天，你如果忙的话先回家去，这边有护士照看。”
“不是说还有一个溺水的人？”
“在隔壁。”
温秀嗓音微带疲惫，道：“我知道了。”
秦月月下午回去收拾了几件衣服，打算过来陪阮灵两天，等她一起出院。
来后她才会发现，温秀也在，她站定在门口，敲了敲门，温秀道：“进来吧。”
秦月月拎着口袋，小声说：“我带了一套阮灵换洗的衣服。”
“说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我……我跟阮灵在逛街，走到一处桥边，看到穿呢子大衣的那个女人站在栏杆外，阮灵急了，一下跑过去拉她，拉住了，但是别人已经跳了，下降的重力把她一块也给拉了下去。”
“然后我就喊人，那边有个女人，脱了羽绒服就跳进去，把人带出来了。”
她三言两语，仔细斟酌的把话说了一遍，然后才难过道：“抱歉，我没照顾好她。”
温秀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她目光沉沉，眼眸低垂着看着病床上的阮灵。
阮灵不是头一次进医院了。
总共算上来，可能有了五六次。
温秀压了压自己手指，冷静下来，慢慢道：“这里不用你照顾，你回去上课吧。”
其实这跟秦月月没什么大的关系，相反，她还做了努力，比如大声喊人。
但是温秀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迁怒，只能让她回去。
秦月月也知道留在这里，有些打扰她俩，于是拿着手机，给温秀看了看今天跳河帮忙的那个女人照片。
“是她，当时她特别厉害。”
“看着也不是个力气大的姑娘，但拽起人来，丝毫不含糊，还帮忙把阮灵腹腔里的江水给倒出来了。”
温秀静默的看了眼，随意道：“待会发我一下微信。”
是的，秦月月有她微信。
但秦月月不像阮灵以前交的那几个朋友，很容易被糖衣炮弹给收买，或许人上了大学，就会觉得理智一些，聪明一些，她冥冥中感觉自己是不应该这样做的，于是，她便没有做。
“温总……”
秦月月深吸了一口气，道，“真的不好意思，要是我和阮灵一块去拉她，可能就没什么事。”
温秀淡漠道：“跟你没关系。”
秦月月说：“那我把阮灵衣服放在这。”
温秀看着她走出病房，关上门，消失在视野里，才摊开手心，用旁边的纸巾，轻轻擦了一下手心里沁出的血珠。
她擦干净以后，随手扔了垃圾桶。
阮灵还在昏睡中，没有醒。
手机里秦月月给她发了那张照片，温秀最近疑心病重，随手发了封闻让他查。
她不敢在阮灵面前表现这些阴暗的一面。
她喜欢的是那个，霁月清风，一身干净，会脸红会别扭的温秀。
而不是几年后拥有同样面容的她。
尽管是同一个人。
温秀她自觉自己已经变了。
变得有些面目全非。
变得敏感多疑。
她穿女仆装，穿红纱裙勾引阮灵，却没有一次成功。
那些印记烙□□底。
时时刻刻都在刮擦着她心脏，仿佛一刻也不停的折磨着。
她绷着一根弦。
那根弦来自于阮灵，来自于她的不离开。
也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
她会变得不可理喻。
温秀眉眼平静的靠了过去，用手指尖，轻轻的刮了一下阮灵的脸。
还活着，有温度。
温秀紧绷的弦微松。
封闻接到了新的任务时，还以为要查老大天呢，结果一搜图片，上面出现了一个跳水冠军的名字，还有她的各种跳水图。
在跟温秀感慨的时候，还说：“这真是巧了，刚好她也在那经过，还恰好把两个人都救了上来，这是怎么样的女侠啊，真的，我都佩服，值得颁奖来奖励一下见义勇为。”
温秀却道：“她力气很大么？”
封闻微微一怔，立马在搜索上面查了一下，这个人名的一些事件。
上面的内容有真有假，封闻看了好几个，有说力气大得像男人，有说其实力气跟一般女孩也差不多，跳水冠军需要那么大的力气来干啥？
“还好吧？”封闻折中了一下。
温秀道：“你打听一下，把她的资料给我一份，以及当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封闻：“我靠温总，你不会怀疑这件事是有预谋的吧，只是巧合。”
温秀不容拒绝道：“你去查就行了，多的不要管。”
“好吧。”封闻嘀咕，“温总，也不知道你最近在想什么，开那么一家暂时没有任何潜力发展的公司，还拿着你的工资去给人家员工发工资，你也真是闲着。”
温秀不再言语，直接挂了电话。
医生说阮灵要第二天在醒，却突然在接近凌晨的时候睁开了眼，口中沙哑的呢喃道：“水……”
温秀给她喂了一小半的微热水。
阮灵喝了精神好了很多，温秀在她后腰那一块枕了个枕头，方便她坐起来。
“不会游泳还学什么人家逞能。”温秀说，“要是当时没人把你救上来，你是不是就死了？”
阮灵干干一笑：“死哪有那么简单啊，你不要多想，我这不是活着么。”
她声音很哑。
温秀也没准备让她多说话，她自己喝着温秀没喝完的水，慢慢说：“秦月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我什么感觉？”
阮灵迷之沉默：“……不，不知道。”
她当时头脑发热，哪有功夫想后面的事情。
本意是只想把人给拽回来，哪想得到居然被对方给顺手拉了下去。
这大概就是力气不够大，还运气不够好？
阮灵抹了抹脸，说：“不要生气了，我也不可能看着一个人死在我面前，对吧。”
“我只是出于见义勇为罢了！”
阮灵快速说完，喉咙发疼，缓了缓，余光瞥见温秀正望着自己，才默默道：“好吧，以后我会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你多久过来的？”
温秀道：“好一会吧。”
“没多久。”
她很自然的说，“我下午在签合同，等你进了医院，我才过来的。”
阮灵笑了笑，“挺好的，工作重要。”
温秀注视着她，“今晚好好休息。”
她起身把阮灵腰间的枕头给扒拉了下来，让阮灵头枕着，然后自己才随便找了个陪床椅子躺下。
她入睡得很快。
阮灵偏过头，看见她眼底的青黑，才知道自己突然出事，对对方是多大的打击。
她第一次没主动给系统留言，系统倒是自己蹦出来了，上来就一阵吼：“你是不是仗着自己不会死就故意作啊！”
他咆哮：“你珍惜点命，不是谁都愿意做那个见义勇为的人！”
阮灵轻笑了下，“怎么，你今天当了？火气这么大，下午吃火锅了？”
人工客服：“……妈的智障。”
阮灵懒洋洋道：“你骂人不会被系统监听屏蔽？”
人工客服：“……”
阮灵慢慢悠悠的说：“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没有！”
“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人死之前，瞳膜印出的最后一个人的脸，就是把她杀了那个人的脸。”
阮灵叹了口气，道：“我是不是有权，投诉你杀过人，把我杀了？”
人工客服跳脚：“你拿出证据！我哪有杀过你！”
“让我猜一下，你长什么样。”
阮灵慢吞吞的说，“西装革履，长相普通。”
她拧着眉稍：“你是温秀的员工？”
人工客服：“胡说八道！”
“那你之前怎么脱口而出，叫温总？”
“我记得，温秀公司的员工，经常这么叫她，你要不是，那就算我猜错了，跟你说一声抱歉。”
阮灵莞尔一笑：“你不会介意吧？”
人工客服：“我大人有大量，当然不会介意。”
阮灵唔了声，笑吟吟道：“我这么作都没死，不会我才是主角吧？”
“我继续猜一下，是不是我生病了，我对家看我不顺眼，特意给我勾勒出个完美情人来，是不是想让我永远留在梦境里，出不去？然后这样他们的阴谋诡计就得逞了？”
“不过说真的，你要是那边的人，为什么一个劲儿的给我跟温秀制造相处的条件，而且，你一直给我灌输一个道理，让我回去，回哪去？”
“另外一个我土生土长的世界，还是现实世界？”
“你是卧底吧。”
阮灵醍醐灌顶：“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对家派来的，但又是我这边的人，不忍心看着我继续沉迷梦境，就一直在引导我回家？”
“……”人工客服爆粗，“什么鬼！你电影看多了吧。”
阮灵哎了声：“别发飙啊，我合理猜测一下。”
人工客服：“……这次掉水，是你故意的？”
阮灵皱了下眉：“哪有故意的，明明是意外好吧，我自己还准备了一份精致的寻死计划，这次以为能成功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结果突然，对了，你说的那个见义勇为的人，不会是你特意找的吧，不然那么巧？我记得当时周围好像都没什么人来着……”
阮灵对于濒临窒息前，看到的景象归咎与自己可能是传说中的隐形女主，不然不会则么顺利的把女神追到手，虽然过程是坎坷了点，但结果还是不错滴。
只是……只是貌似好有些地方难以圆融。
人工客服直接崩溃。
“你这段时间在干啥！！”
阮灵道：“在看电影啊，在玩游戏聊天啊怎么了？”
人工客服说：“一半对。”
“勉强吧，”它终于决定实话实说，“是的，这么好的一个完美情人，加上很有可能是未来你老婆，你一点也不动心，不想把她带走？”
阮灵犹豫了下：“可以带回家吗？”
“这得看你对对方的喜欢有多少了，够不够深了。”
阮灵估摸了下，觉得应该挺深的，于是继续追问：“哪种方式带走？”
“要去你之前那个世界，那个世界有带回家的方式。”
“你不知道？”
“知道，但现在不适合告诉你。”
“你前面给我铺垫了那么久，说不能带回家不能带走，还说公司怎么怎么样，骗我？”
人工客服木着脸：“你记得可真牢固。”
“当然。”
人工客服再三确定：“你真的，想把一个虚拟的人带回家？”
“确定吗？”
“？”
之前阮灵还很坚定，但听到对方这样说，一时犹豫不决：“……那等我在想想？”
人工客服：“那你慢慢想吧。”
他需要去整理一下自己的笔记。
阮灵点点头：“好。”
她突然问：“之前的系统也是你吧。”
“是。”
“你一直在看着我们？”
“比如……我和温秀上床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软软的理论是有点问题的。
只是她没那么聪明，只猜对了一点点。
这章算是倒逼真相。
凌晨一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尘几度欢颜笑10瓶；桑桑1瓶；
谢谢小天使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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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桥上掉下去后,扑天的水花四起。
阮灵不受控制的咕噜喝了两口,手死死的抓住那个女孩子,挣扎着在江面扑腾两下，冷气从骨头缝里钻进去，起起伏伏的朝着岸边游,游了没两步，跳河的女孩死死的常住她四肢,不断挣扎。
溺水的恐惧窒息感再一次传来。
阮灵微微睁大眼,挣不开她的手。
四肢渐渐没力气了。
阮灵连叹气都做不到。
时也命也,之前还想着怎么作一下死,瞌睡就有人递了枕头过来，也不能怪她故意找死。
女孩呛咳了记下，扑腾不动,拽着她往江水底下去了。
天上白云悠悠，阮灵静静的看着自己，一步步沉进水里。
她穿着羽绒服,现在全靠膨胀的气体在支撑,还没有彻底的掉下去。
时间在几秒几秒的流逝，阮灵仰望天空，耳朵里灌了水，有些耳鸣，她鼻子里,也开始在进水了。
水流的挤压感，在无限放大。
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也许是猜错了呢？
被呛到有些神志不清时，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几幅画面。
近乎窒息濒临死亡前，在溺水的时候，她在水底眨了眨眼。
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阮灵辨认了好半响，或许也只有几秒钟，她没认出这个人是谁，从未见过，却觉得有那么一两分熟悉。
这个人西装革履，正常上班打扮，模样普通，放在路人中间，或许都不会被多看两眼，然而他一双眼精光闪烁，十分敏锐。
西装男消失了。
阮灵下一个人看见了温秀。
温秀戴着棒球帽，身上随意穿了件白色衬衣，她手里拿着高尔夫球杆，目光并未看向这边，阮灵是从她依旧清瘦的下颚线，还有周身那迫人的气质认出来的。
温秀执着高尔夫球杆，在草坪上，脚下踩着一双一看就很不普通的鞋子，正打算将脚边的球给扫过去。
似乎感受到了旁边人灼热视线。
她转过脸来，在一霎那，精致的眉眼清冷，目露戾气，看清来人后她却陡然收敛了冰冷强势，眼里露出几分真切欢喜的意味，又带了一丝丝的小心翼翼。
“你来啦！”
“朋友说你大概不来呢。”
阮灵从未见过她出现在这样的场景中。
她见过温秀裹着红纱勾引她，工作时垂眸抬首，也见过温秀微微笑着，含蓄又温柔，收敛的笑意。
她用力睁着双眼，想要看清温秀面对的那个人是谁。
面目模糊，连轮廓也看不清楚。
许多许多片段，如同走马观花。
阮灵觉得这有可能是回光返照，她真的要死了，不是上一次病死还被带回家了，而是挂了就真挂了。
她可能不应该尝试的。
当然，也有可能也是极端恐惧下给她造成的死亡警告错觉。
至少她没听见系统扒拉在她脑子里突然开始发飙。
好好的一个机械电子音，突然间转成人性化，骂了一声草。
阮灵听不见了。
不高的一座桥上，秦月月站在不远处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到处叫人。
索性的是这边人少，但不是没有。
一个成年女人快速奔跑，跑到桥下的石头边，大冬天的脱了外衣跳入水中，快速朝着前面的那两个即将被淹没头顶的人划去，然后使用蛮力，将两个溺水的人从江里拽出来往岸边拖。
秦月月在岸上已经惊呆了。
她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女人，能一只手抓着一个人，往岸边游，还游刃有余轻轻松松。
她愣了下，急急忙忙跑过去接应：“快。”
这是身边已经围了不少路人。
男的女的一起把溺水的人给拉上来，因为羽绒服太重了，她们目光敬佩的看向另外一边嘛事没有的女人，女人见这边啰啰嗦嗦的，直接一个箭步走过来，让一个男士按着另外一个姑娘，她自己上手拉开阮灵的羽绒服，扒拉开嘴巴渡气。
旁边的人有样学样，给另一个姑娘人工呼吸。
秦月月焦灼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边上转了转，突然想起阮灵的女朋友温秀，直接给她打电话。
还是第一次见面留下来的号码。
还好这小半年，她都没有换手机，对方也没换号，很快的就接通了。
“温总，温秀，阮灵在XX路不小心掉水里了，你赶紧来。”
女人做了好一会儿人工呼吸，突然阮灵一个仰头，把腹腔里的水直接给呛咳出来了，从嘴里，鼻子里，吐了好多水，很快她睁了一下眼睛，又昏迷了过去。
温秀来的时候，阮灵已经躺在了医院，人事不省。
她脸色惨白惨白的，一张小脸裹在雪白的床褥里，枕头也是白的，更衬得她好像即将会离开。
她在阮灵旁边坐了一会儿，医生走了进来，说：“人没事，刚刚有人把医药费交了。”
温秀抬头看他：“有留下联系方式吗？”
医生道：“没有。”
温秀沉默着点了点头，“她大概多久能醒？”
“意识陷入了深眠，可能要明天，你如果忙的话先回家去，这边有护士照看。”
“不是说还有一个溺水的人？”
“在隔壁。”
温秀嗓音微带疲惫，道：“我知道了。”
秦月月下午回去收拾了几件衣服，打算过来陪阮灵两天，等她一起出院。
来后她才会发现，温秀也在，她站定在门口，敲了敲门，温秀道：“进来吧。”
秦月月拎着口袋，小声说：“我带了一套阮灵换洗的衣服。”
“说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我……我跟阮灵在逛街，走到一处桥边，看到穿呢子大衣的那个女人站在栏杆外，阮灵急了，一下跑过去拉她，拉住了，但是别人已经跳了，下降的重力把她一块也给拉了下去。”
“然后我就喊人，那边有个女人，脱了羽绒服就跳进去，把人带出来了。”
她三言两语，仔细斟酌的把话说了一遍，然后才难过道：“抱歉，我没照顾好她。”
温秀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她目光沉沉，眼眸低垂着看着病床上的阮灵。
阮灵不是头一次进医院了。
总共算上来，可能有了五六次。
温秀压了压自己手指，冷静下来，慢慢道：“这里不用你照顾，你回去上课吧。”
其实这跟秦月月没什么大的关系，相反，她还做了努力，比如大声喊人。
但是温秀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迁怒，只能让她回去。
秦月月也知道留在这里，有些打扰她俩，于是拿着手机，给温秀看了看今天跳河帮忙的那个女人照片。
“是她，当时她特别厉害。”
“看着也不是个力气大的姑娘，但拽起人来，丝毫不含糊，还帮忙把阮灵腹腔里的江水给倒出来了。”
温秀静默的看了眼，随意道：“待会发我一下微信。”
是的，秦月月有她微信。
但秦月月不像阮灵以前交的那几个朋友，很容易被糖衣炮弹给收买，或许人上了大学，就会觉得理智一些，聪明一些，她冥冥中感觉自己是不应该这样做的，于是，她便没有做。
“温总……”
秦月月深吸了一口气，道，“真的不好意思，要是我和阮灵一块去拉她，可能就没什么事。”
温秀淡漠道：“跟你没关系。”
秦月月说：“那我把阮灵衣服放在这。”
温秀看着她走出病房，关上门，消失在视野里，才摊开手心，用旁边的纸巾，轻轻擦了一下手心里沁出的血珠。
她擦干净以后，随手扔了垃圾桶。
阮灵还在昏睡中，没有醒。
手机里秦月月给她发了那张照片，温秀最近疑心病重，随手发了封闻让他查。
她不敢在阮灵面前表现这些阴暗的一面。
她喜欢的是那个，霁月清风，一身干净，会脸红会别扭的温秀。
而不是几年后拥有同样面容的她。
尽管是同一个人。
温秀她自觉自己已经变了。
变得有些面目全非。
变得敏感多疑。
她穿女仆装，穿红纱裙勾引阮灵，却没有一次成功。
那些印记烙□□底。
时时刻刻都在刮擦着她心脏，仿佛一刻也不停的折磨着。
她绷着一根弦。
那根弦来自于阮灵，来自于她的不离开。
也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
她会变得不可理喻。
温秀眉眼平静的靠了过去，用手指尖，轻轻的刮了一下阮灵的脸。
还活着，有温度。
温秀紧绷的弦微松。
封闻接到了新的任务时，还以为要查老大天呢，结果一搜图片，上面出现了一个跳水冠军的名字，还有她的各种跳水图。
在跟温秀感慨的时候，还说：“这真是巧了，刚好她也在那经过，还恰好把两个人都救了上来，这是怎么样的女侠啊，真的，我都佩服，值得颁奖来奖励一下见义勇为。”
温秀却道：“她力气很大么？”
封闻微微一怔，立马在搜索上面查了一下，这个人名的一些事件。
上面的内容有真有假，封闻看了好几个，有说力气大得像男人，有说其实力气跟一般女孩也差不多，跳水冠军需要那么大的力气来干啥？
“还好吧？”封闻折中了一下。
温秀道：“你打听一下，把她的资料给我一份，以及当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封闻：“我靠温总，你不会怀疑这件事是有预谋的吧，只是巧合。”
温秀不容拒绝道：“你去查就行了，多的不要管。”
“好吧。”封闻嘀咕，“温总，也不知道你最近在想什么，开那么一家暂时没有任何潜力发展的公司，还拿着你的工资去给人家员工发工资，你也真是闲着。”
温秀不再言语，直接挂了电话。
医生说阮灵要第二天在醒，却突然在接近凌晨的时候睁开了眼，口中沙哑的呢喃道：“水……”
温秀给她喂了一小半的微热水。
阮灵喝了精神好了很多，温秀在她后腰那一块枕了个枕头，方便她坐起来。
“不会游泳还学什么人家逞能。”温秀说，“要是当时没人把你救上来，你是不是就死了？”
阮灵干干一笑：“死哪有那么简单啊，你不要多想，我这不是活着么。”
她声音很哑。
温秀也没准备让她多说话，她自己喝着温秀没喝完的水，慢慢说：“秦月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我什么感觉？”
阮灵迷之沉默：“……不，不知道。”
她当时头脑发热，哪有功夫想后面的事情。
本意是只想把人给拽回来，哪想得到居然被对方给顺手拉了下去。
这大概就是力气不够大，还运气不够好？
阮灵抹了抹脸，说：“不要生气了，我也不可能看着一个人死在我面前，对吧。”
“我只是出于见义勇为罢了！”
阮灵快速说完，喉咙发疼，缓了缓，余光瞥见温秀正望着自己，才默默道：“好吧，以后我会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你多久过来的？”
温秀道：“好一会吧。”
“没多久。”
她很自然的说，“我下午在签合同，等你进了医院，我才过来的。”
阮灵笑了笑，“挺好的，工作重要。”
温秀注视着她，“今晚好好休息。”
她起身把阮灵腰间的枕头给扒拉了下来，让阮灵头枕着，然后自己才随便找了个陪床椅子躺下。
她入睡得很快。
阮灵偏过头，看见她眼底的青黑，才知道自己突然出事，对对方是多大的打击。
她第一次没主动给系统留言，系统倒是自己蹦出来了，上来就一阵吼：“你是不是仗着自己不会死就故意作啊！”
他咆哮：“你珍惜点命，不是谁都愿意做那个见义勇为的人！”
阮灵轻笑了下，“怎么，你今天当了？火气这么大，下午吃火锅了？”
人工客服：“……妈的智障。”
阮灵懒洋洋道：“你骂人不会被系统监听屏蔽？”
人工客服：“……”
阮灵慢慢悠悠的说：“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没有！”
“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人死之前，瞳膜印出的最后一个人的脸，就是把她杀了那个人的脸。”
阮灵叹了口气，道：“我是不是有权，投诉你杀过人，把我杀了？”
人工客服跳脚：“你拿出证据！我哪有杀过你！”
“让我猜一下，你长什么样。”
阮灵慢吞吞的说，“西装革履，长相普通。”
她拧着眉稍：“你是温秀的员工？”
人工客服：“胡说八道！”
“那你之前怎么脱口而出，叫温总？”
“我记得，温秀公司的员工，经常这么叫她，你要不是，那就算我猜错了，跟你说一声抱歉。”
阮灵莞尔一笑：“你不会介意吧？”
人工客服：“我大人有大量，当然不会介意。”
阮灵唔了声，笑吟吟道：“我这么作都没死，不会我才是主角吧？”
“我继续猜一下，是不是我生病了，我对家看我不顺眼，特意给我勾勒出个完美情人来，是不是想让我永远留在梦境里，出不去？然后这样他们的阴谋诡计就得逞了？”
“不过说真的，你要是那边的人，为什么一个劲儿的给我跟温秀制造相处的条件，而且，你一直给我灌输一个道理，让我回去，回哪去？”
“另外一个我土生土长的世界，还是现实世界？”
“你是卧底吧。”
阮灵醍醐灌顶：“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对家派来的，但又是我这边的人，不忍心看着我继续沉迷梦境，就一直在引导我回家？”
“……”人工客服爆粗，“什么鬼！你电影看多了吧。”
阮灵哎了声：“别发飙啊，我合理猜测一下。”
人工客服：“……这次掉水，是你故意的？”
阮灵皱了下眉：“哪有故意的，明明是意外好吧，我自己还准备了一份精致的寻死计划，这次以为能成功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结果突然，对了，你说的那个见义勇为的人，不会是你特意找的吧，不然那么巧？我记得当时周围好像都没什么人来着……”
阮灵对于濒临窒息前，看到的景象归咎与自己可能是传说中的隐形女主，不然不会则么顺利的把女神追到手，虽然过程是坎坷了点，但结果还是不错滴。
只是……只是貌似好有些地方难以圆融。
人工客服直接崩溃。
“你这段时间在干啥！！”
阮灵道：“在看电影啊，在玩游戏聊天啊怎么了？”
人工客服说：“一半对。”
“勉强吧，”它终于决定实话实说，“是的，这么好的一个完美情人，加上很有可能是未来你老婆，你一点也不动心，不想把她带走？”
阮灵犹豫了下：“可以带回家吗？”
“这得看你对对方的喜欢有多少了，够不够深了。”
阮灵估摸了下，觉得应该挺深的，于是继续追问：“哪种方式带走？”
“要去你之前那个世界，那个世界有带回家的方式。”
“你不知道？”
“知道，但现在不适合告诉你。”
“你前面给我铺垫了那么久，说不能带回家不能带走，还说公司怎么怎么样，骗我？”
人工客服木着脸：“你记得可真牢固。”
“当然。”
人工客服再三确定：“你真的，想把一个虚拟的人带回家？”
“确定吗？”
“？”
之前阮灵还很坚定，但听到对方这样说，一时犹豫不决：“……那等我在想想？”
人工客服：“那你慢慢想吧。”
他需要去整理一下自己的笔记。
阮灵点点头：“好。”
她突然问：“之前的系统也是你吧。”
“是。”
“你一直在看着我们？”
“比如……我和温秀上床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软软的理论是有点问题的。
只是她没那么聪明，只猜对了一点点。
这章算是倒逼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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