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失望_别拒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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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失望

  【世界上的事,若不让别人尴尬,也不让自己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自我作践。——贾平凹】

  遵照时与的要求,夏酌确实没有再故意和时与吵架。

  时与出国前本想带夏酌去哪里玩一趟,可惜南中的高三年级提前一个月就开学了。而在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再次冲刺到年级第一的夏酌,毅然决然地决定好好奔赴高考,自然就没有时间陪时与去旅游。

  像高考倒计时一样,时与心里也有一个倒计时的日历。还有不到一个月,他就要和夏酌分开了。然后两人会各忙各的,很可能一年半载也见不到面。

  就要面对异国恋的时与实在舍不得他的男朋友,于是辞掉了所有需要走出家门的兼职工作,只留了一份直接赚美元的翻译工作以及两个学生在线问他留学申请事项的零碎咨询服务。如此一来,除了夏酌去上课的时间以外,他就可以一直陪着夏酌。

  夏酌去学校的时候,时与会在家里偷偷尝试烹饪。

  为什么要偷偷呢?因为学什么都能拔尖儿的时与直接过高地高估了自己的烹饪能力,两只手做出来的东西还不如去年的“断臂维纳斯家庭煮夫”夏酌一只手做出来的东西能吃。时与自己在厨房里瞎捣鼓的时候才想起一个问题——夏酌当初究竟是怎么用一只手做饭的呢?这也太神奇了。

  不过时与做出来的东西不能吃主要是因为他急于求成。

  夏酌学做菜是从家常菜开始学的,只追求在简单易操作和原材料不贵的基础上喂饱两个人。

  时与则一上来就挑战花里胡哨的东西,还不愿按部就班地按照菜谱来,就跟他弹钢琴的时候经常一时兴起就杜撰一段一样,菜谱也是扫一眼之后就全凭跑偏的逻辑推理和浪漫想象。

  他从唐糖家里掠来了一个小烤箱,扬言要烤马卡龙。结果花不少钱买了杏仁粉,没有一块马卡龙发起来也就罢了,当饼干吃简直硌牙,只好整盘扔掉。又试了好多西点,全部以失败告终。

  那就转战中餐。楼下小超市的红薯打折,时与知道夏酌爱吃甜的,可是买回红薯不好好烤,非要做拔丝地瓜,但是熬糖那一步总也熬不好,根本拔不出丝,实在很懊恼。

  蒸个枣馒头、糖三角什么的,发面都能把他给难倒,酵母菌都快让他给气死了。

  偷偷捣鼓了一通,时与终于承认,自己再怎么多才多艺也还是会有学不来的东西,只好将那些捣鼓失败的没法吃的东西“毁尸灭迹”。

  时与不禁询问夏酌:“你是怎么用一只手搞定番茄炒鸡蛋的?”

  夏酌的回答是:“番茄炒鸡蛋又不用我一只手拿着番茄一只手拿着鸡蛋。”

  “不是,比如一只手切番茄的话,它不会滚到地上吗?”

  “这要看你如何选购番茄的形状,以及怎么摆放一只番茄。它不是完美的球体,总有一个角度是相对稳定的。”

  “那你一只手是怎么洗碗的?”

  “碗可以靠在水池壁上。”夏酌挑眉看向厨房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小烤箱,揭穿道,“你是在家里偷偷研究厨艺了么?”

  不等时与搪塞,夏酌又问:“我从食堂拿回来的一日三餐不够你吃吗?”

  “够吃。”时与舒了口气。

  “那你别费时间研究做饭了。有空先把专业确定了行吗?然后赶紧把大一的课选了。”夏酌提醒道。

  “专业不着急做决定呢,大二才正式分。”时与说,“ajor的要求也不严,虽然大部分学生本科都是学bio,health之类的,但是我也可以选个能让我最快毕业的专业。”

  “欲速则不达,基础还是打扎实一些吧。”

  直到夏酌给了他这句中肯的建议,时与才想到自己为什么发展不起来厨艺这项才艺。“嗯,你说的都对。”

  夏酌话锋一转:“你到美国以后,如果遇到经济上的困难,记得联系何阿姨。”

  “不到生死关头,我是肯定不会再找她了。”时与很倔强,“我可以自力更生。”

  “你跟她能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你怎么老在感情上走极端呢?”夏酌说,“她就算不是你亲妈,好歹也跟你做了这么多年到处旅行的朋友吧。”

  “确实。”时与抿着嘴,好像在努力压制着什么呼之欲出的话。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恨她吗?不是因为她卷走了我爸的钱。那是他们俩的事儿,我爸愿意留给她多少钱我管不着。”

  “是,少爷,你一直视金钱如粪土。”夏酌冷嘲了他一句。

  “不是视金钱如粪土,只是跟更宝贵的感情比起来,我没那么在意钱财。”时与伸手抚了抚夏酌的鬓角。“我恨何艺姿是因为她骗我,而且一骗就骗了十五年,直到我爸不行了的时候,我还在管她叫‘妈’。”

  “可是时叔叔也一直没有告诉你。”夏酌说。

  “重点就是这个。”时与主动靠近夏酌的怀里,听着夏酌的心跳声,给他解释道,“我爸应该是打算瞒我一辈子的。有些真相,如果能瞒一辈子,我可以接受,我甚至佩服他。但是我爸一走,何艺姿就瞒不下去了,因为如果没有我爸在,她压根就不想管我。她告诉我真相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种事瞒一辈子不算欺骗,瞒不了一辈子才是欺骗。”

  夏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如果她早一点告诉我她不是亲妈,早一点告诉我她从来没把我当亲生孩子对待,早一点告诉我,如果我爸走了她不会再管我,哪怕是在我爸走之前的前一天告诉我,我都不会记恨她。”时与的语气很平静,可是夏酌能感觉到他握紧了拳头,正在微微发抖。

  “可是她偏偏等到人都走了才告诉我,这就将过去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欺骗、虚假、伪装。”时与说,“如果非得骗,要么就少骗我一些时间,主动承认,要么骗我一辈子,死不承认。骗到半途放弃了,算怎么回事儿呢?我是个人,不是条狗,我就算是狗,也不能想养就养,想丢就丢。”

  “主动承认,就能得到你的原谅吗?”夏酌问。

  “嗯。”时与放松了下来,“我其实挺大度的。你看咱那二货妹妹主动承认错误,我不就原谅她了么?”

  夏酌陷入了沉默。

  与哥,我希望你原谅我,放下我,然后去过属于你的美好生活。远离负债累累,远离担惊受怕,远离追不上你脚步的人。

  ……

  时间不会因为你不愿意它走就停下脚步。

  临别前夕,时与想赖在夏酌那屋不走,却仍被夏酌以“不能运动”为由给轰了出去。

  自以为就要开启异国恋,想着异国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少年很遗憾地回自己房间睡了一晚,并且长吁短叹,越想越遗憾,越想越觉得夏酌对他冷酷无情。就算不运动,抱着睡一晚上怎么就不行了呢?

  他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为了不误国际航班,上午就得出门。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的时与,难得有了些起床气。

  早上起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敲夏酌的房门,边敲边说:“宝贝儿!醒了没?”

  房间里没有回应。

  “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还赖床是不是?”时与按下门把手,却发现夏酌居然锁门了。

  “夏酌!”时与一边敲门一边喊,“你开个门让我进去行吗?我想亲你一顿!”

  还是没有回应。

  “你没事儿吧?给我个回应啊!”时与有点儿着急了。

  “别敲了行吗?”夏酌的声音闷闷的。

  “你吓死我了!醒了你倒是开门啊。”时与孤零零地站在门口。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宝贝儿你回应我一下行吗?”时与对着门说,“你知道高二这一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做完手术以后就一直对我避之不及的,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在躲着我!前半年我给你时间恢复身体,可是现在你身体没什么问题了怎么还是躲着我?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一会儿就得走了,你能面对面地跟我说一下你到底在想什么吗?”

  “夏酌,我早就妥协了,你要是不愿意就不用非得跟我一起去留学了,真的。异国恋我没有问题。你在国内我就每年都回来看你,咱俩可以天天视频。你本科不想出去,phd也可以出去啊,就算你一直不去看我也没事儿。等我读完医学院,可能还要在那边儿当几年住院医,然后我一定会回来的!以心脏外科专家的身份回来。”

  “宝贝儿,我觉得咱俩现在的状态特别像一种化学反应——过氧化氢遇上二氧化锰。我倾尽所有,你无动于衷。”

  “可是没关系,我不介意为你倾尽所有。你说我老在感情上走极端,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爱你爱的特别极端,就好像上辈子我就欠你的一样,这辈子我怎么还都不嫌烦。”

  “夏酌,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要我怎么说、怎么做你才能回应我一下呢?”

  时与在门口说了很多,夏酌锁了门,一句话都没说。

  “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回应一下好吗?”时与锲而不舍地问。

  门忽然打开,夏酌毫无征兆地将时与推到了对面的房间,按在墙上,撞得时与的后脑勺都是一痛。

  时与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夏酌突袭过来的吻弄得头脑空白、意识断路。

  夏酌的力气大到蛮横,生硬又无礼地在步步紧逼,阵阵喘息十分急促,毫无温柔和情意可言。

  他一只手抵着时与已经烧红的脸,另一只手探进时与的黑色短袖,从热烫掠夺到颤抖。

  时与环着夏酌的腰,终于开始反客为主地回应起来,夏酌却在那一瞬间戛然停止。

  “这就是你想要的回应吗?”夏酌问。

  “嗯?”时与还是很迷糊。

  “同/性/恋的那种。”

  夏酌的话像是把时与推到了冰窟下的寒潭,瞬间清醒。

  时与很惊讶夏酌会这么简单粗暴地说出这个带有贬义意味的词,心里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夏酌冰凉的手突然握住了时与的手腕。

  “意思是……你检验一下,我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你……到底什么意思?”时与在夏酌的注视下抽回了手,突然有些晕眩。在晕眩中,他断断续续地听到夏酌说的很决绝——

  “我提醒过你,别走心也别走肾。”

  “我提醒过你,这只是一场实验,你只是一个样品。”

  “实验的结果是,我对你,没有化学反应,没有物理反应,更没有生物反应。”

  “你可以骂我渣,但我至少试过了。”

  夏酌镇静地看着愣在原地的时与。

  与哥,你说的对,我是个渣男。答应你的事,我一件都完不成。

  在医院的时候,我问过陆大夫我还能不能去西藏。他说不能。我又问他我还能不能去潜水,他也说不能。青藏高原的星星,我没有办法陪你去看,夏威夷的海底,我也没有办法陪你去看。那是我们说好的高中毕业旅行和大学毕业旅行,可我哪里都不能陪你去。

  你的一辈子很长,你的世界很宽广,不是非我不可以。

  理智点吧,与哥。谁说取向合适就一定要在一起?何必给你希望然后只让你看到一片坟墓呢?

  “所以……你就是拿我试试……你的……取向吗?”时与突然反应了过来,“拿我寻开心很好玩儿吗?还是你在故意恶心我?”

  “我承认是故意的。李劲华说的对,我就是个嫉妒心旺盛,心理扭曲的人。我从小就嫉妒你。你一直挡在我前面,只要有你在,我就永远都得为你喝彩。”夏酌的声音近乎暗哑,“我甚至嫉妒你的单纯、你的善良、你的那种为了所谓的‘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勇气。这些我都做不到,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友情赠送你一句忠告——别再相信这些不值钱的东西。”

  时与一把推开了夏酌。他本就力气大,突然听到这么一番话,心里窝火,手上就忘了控制力道,竟把夏酌一个踉跄推倒在了地上。

  夏酌似是并未在意,语气淡薄:“是你说的,主动承认就能原谅。你就要走了,取向的事儿,我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了。其实一开始是因为嫉妒我才恶作剧的,后来发现,你这么真诚,显得我太阴暗了。你放心,你的取向我不会跟别人说。希望咱俩以后就算不是朋友,也没必要变成仇人,毕竟以后同学聚会,咱俩都会是杰出校友。”

  “玩儿过头了,我道歉。”

  时与俯视着夏酌,没有拉他起来的意思,夏酌也就泰然自若地坐在地上看着时与。

  两人对视着,夏酌的嘴角故意一弯,却听时与说:“曾经我也一度觉得这样很恶心,觉得我下辈子都不可能是……我实话告诉你,我在美国高中打的那个人,他各种骚扰我。我心平气和地警告过他几次,可他还是非要对我动手动脚,我忍不了就把他打了,结果不小心被人看见了,弄得学校里人尽皆知。”

  “美国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思想开放。我上学那个州就很保守,保守到被我打的人暴露取向之后就在他的上流社会圈子里压根混不下去了。他在那个圈子里成为了别人的笑柄,想杀了我才能解恨。他几次三番在路上开车撞我的车都被我躲过去了。再后来,我坐我爸的车,我们就出车祸了,你明白吗?”

  “当时天气原因,路况不好,高速上出车祸的也不止我们一辆车,一场谋杀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掩盖了,你明白吗?我为什么匆忙回国而没再跟何艺姿争遗产,你明白吗?我后来为什么能妥协暂时不带你去留学了,你明白吗?”

  “最后,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跟我说出这番话,是生理原因还是心理原因都不重要!我对你特别失望,你明白吗?”

  时与再说不下去了,转身拎起了背包和行李箱。

  “特他妈失望!”

  沉甸甸的大箱子被抡在木质的门框上,门框瞬间被撞掉了一块。

  夏酌仍坐在地上,冷眼看着时与头也未回地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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